董兰心微微一怔,听朱御医继续道:
“而且,其中还添了一味草药,能中和上回周良娣所下之药的毒性。”
连冬竹都不禁诧异地问他是不是弄错了。
朱御医十分笃定,说自己绝对不会弄错。
过了良久,董兰心终于无奈地扶额轻笑一声,眼中的寒意慢慢褪去。
“这秦良媛……当真是有意思。”
董兰心沉眸思量半晌,对冬竹道:“记得本宫初诊出喜脉之时,东宫上下的妃嫔皆送来奇珍异宝,唯独秦良媛送了一卷佛经。”
冬竹点点头,“奴婢记得,是秦良媛亲手抄的佛经。”
过了好一阵,冬竹才从紫薇阁的角落里翻出了那卷落了灰的佛经,仔细将灰尘吹去,递给董兰心。
董兰心翻看两页,轻轻扯起唇角,声音玩味。
“本宫从不信鬼神,不过她的这份心意,本宫领了。
冬竹,过两日咱们进宫看望姑母,将此物带上。”
“是。”
……
“事情可办妥了?”
秦雨薇坐在窗边,抚着新学的古琴,见碧玉回来了便问道。
“娘娘放心,都办妥了。”
秦雨薇轻轻“嗯”了一声,继续练习着新曲子。
碧玉在旁欲言又止许久,终于还是忍不住了,“娘娘,奴婢不明白。”
“怎么了?”秦雨薇手上动作未停。
碧玉见四下并无旁人,犹豫片刻才纠结道:“娘娘难道不想争宠么?如今太子殿下虽然眷顾娘娘,但若是太子妃真的诞下皇长孙……
娘娘既然发现周良娣送去的补品有问题,便是装作不知,日后出了事也怪不到娘娘头上,又何必花了大价钱去宫外寻了解药回来?”
良久。
秦雨薇这才按停了琴弦,声音又好似在叹息。
“我从不惧与人相争,可是稚子何辜?”
“娘娘就是太心善了。”碧玉瘪了瘪嘴,小声道,语气听着却不像称赞,反倒有几分抱怨。
“心善?”秦雨薇轻笑,抬头看向碧玉,问她:“难道你以为,太子妃的孩子没有了,我眼下便有机会能坐上那个位子?”
莫说太子妃,自己头上还有个周良娣呢。
太子妃的表姑母是当今皇后,背后是整个董氏世族势力,周良娣的背后是禁卫军,可自己有什么?
自己所能倚靠的,只有前朝的那些同窗好友。然而大家才初入仕途,眼下尚且无法与那些朝中重臣、世家大族抗衡。
自己若是此时在东宫行差踏错,不仅没人能救她,反而可能成为大家的拖累。
现在只能先一步步稳扎稳打,待燕修云顺利登基之后,澜澜等人作为自己在前朝的倚仗,自己则成为他们在宫中的助力,相辅相成,才是上上之策。
碧玉又道:“奴婢还是不解。虽说周良娣位份比您高,可若是她给太子妃下药一事被太子殿下知晓,殿下又怎么会放过她?您如今行事既瞒着太子殿下,也不告诉太子妃,奴婢实在想不明白。”
若是太子妃小产,周良娣必定会被治罪,连废黜都是轻的。如此一来她们两败俱伤,娘娘的机会不就到了么?
然而这些话碧玉终究是不敢说出口,只敢偷偷去瞧秦雨薇的脸色。
聪明人
秦雨薇微微皱眉,重新打量了碧玉一眼。
“你小小年纪,心思倒是不少。”
碧玉连忙紧张地垂下脑袋。
秦雨薇倒是没有什么责备的意思,毕竟身在东宫,若真是心思单纯,只怕活不长久。
“那周良娣傻是傻了些,可也没蠢到明目张胆打着自己的名头给太子妃送那些药。那药上回被她用过之后,她怎么可能还留在自己身边,等着人搜查出来?”秦雨薇说道。
“如今我与周良娣一同协理东宫内务,那些补品药物的进出不仅要经过我的手,甚至还有膳房、药房。那药膳被制成后送去,即便出了事,她大可以推到我,或者其他下人身上,说自己是被栽赃陷害的。
她的父亲掌管宫中禁卫,若是找不到铁证,你以为太子殿下会对她严刑逼供么?”
碧玉听完没有说话,似乎在思考秦雨薇的话。
秦雨薇又继续道:
“你以为东宫是什么地方?此乃当朝太子居所,若非有意放松戒备,如何能让滑胎药这种东西被带进来?
况且,连我都能查出来那药膳有问题,堂堂太子妃怎会不知?”
碧玉听完整个人都懵了,后背忽然一阵发凉,“娘娘,您是说……”
秦雨薇颇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。
“这世上的聪明人,永远比你想象的要多。”
若自己没有猜错,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在太子妃董兰心的掌握之中。自己让碧玉在药膳之中加的东西,想必董兰心此时已经发现了。
心意明了便好,又何须跑到面前去邀功?